导读：

本文为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研究员陆大道在中国城市百人论坛2023年会上发表的主题演讲。陆大道院士指出，城市高质量发展要做调查研究，准确认识城市，找到提升城市发展效率、竞争力的方式。在城镇化方面，要根据国情划定城镇化率天花板，推进好的城镇化；城市化是关切社会发展的重要工作；推进城市化时还应注重不同区域的实际情况来规划建设。

中国科学院院士陆大道在论坛2023年会上发表主题演讲

（一）城市的高质量发展

城市发展有其规律性。我们要研究和认识城市，重要的是理解它的历史和周围的自然地理、景观环境、社会经济空间的结构，首先把握城市的功能和性质来研究，对功能定位做出科学的、准确的判断和分析，这可能是今天我们进行城市研究的基点。

近年来随着高质量发展、社会经济的转型，一些大城市遇到了一些非常特殊的问题，在经济上几十年不停地大开发，不停地追求高速度，没有控制地，或者控制不了地增加对水、土、空气的污染，对不断变化历史机遇期的理解被固化，这些现在已经要全面实行大转型。大开发的时代已经过去，转型、高质量发展成为当前和今后长时期国家发展、城市发展唯一的选项。

各个城市如何高质量发展？一些城市很有进展，但是也引起了另一些大城市焦躁的情绪。（就）他们提出的目标和口号（来看），不知道为什么都要争取作为城市群，都在争做国家中心城市，认为省会城市一定要有很高的首位度，一定要是首位城市，也不知道要宣传什么，我认为这个问题不重要。但是这些城市着急了，想来想去怎么办？要做大做强，要合并地级市，要“大强美富通”。省级的领导我估计到一个区域一两个月的时间就提出口号，要把省会城市做成“大强美富通”，“大”就是国际科技大都市，下面不得了地大，也做出规划了，最后都泡汤了。（我认为）省会城市的首位功能并不是很重要，也不是大事。

想来想去，合并行政区划，行政成本很高。要重新调整，免除一部分干部，又要进来一部分干部，待遇要重新考虑，有很多成本。很多大城市、省会城市，我了解（对）国家有关行政部门（而言）也是很棘手的问题。所以要进行一次行政的、政治上的洗牌，当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我认为这种做法，有些城市把所有的新兴产业在规划中间都写上了，说明对哪个新兴产业是怎么样的，看到什么样不知道，没有动脑筋，所以包括部分领导同志的责任心不是很强。要想到我去学习一下到底是什么，10个新兴产业都写上的话怎么干？另外是行政区划，所有的经济问题出来以后都要变成行政区划了，已经变过几次了，现在又要变了，以后还有止境吗？

所以大城市的问题一定要做调查研究，一定要把自己的位置搞准确，哪些产业是优势产业，哪些产业可以完善产业链，哪些产业可以对外进行合作，能够形成优势，能够形成效率。要发展城市群的话，交通局、交通科不要了，环境科不要了，几个城市在一块搞发展，大家干吗？有效率吗？所以城市群就是要提高效率、提高竞争力才往这个方向发展，没有这个目的，（不能是）为了搞城市群，为了一个口号。所以要做调查研究，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哪个位置有历史基础，有大学基础，有技术支撑，有基础原材料产业，有龙头产业，这个可以搞得大一点。比如洛阳拖拉机应搞上去，现在全世界都应该有中国洛阳的拖拉机，偏远地区也要有，能与许多地方配套。各个方面搞好了，气候方面也要配套，（这部分）一直没有坚持和完善下来。

对于城市如何实现高质量发展的研究理念、学术理念和咨询建议很重要，影响很大，影响到各级领导的基本理念和判断，甚至是各地区的方针。所以学者们的宣传舆论很重要，不要热衷于搞大排队，地方政府就着急了，焦虑了。写到文章里面都是普通话，我看不懂，我现在都不看了。我看到文章很多，我要先看哪些话不是普通话，非普通话的话多了我就看。普通话一多，有的文章没有一句非普通话，所以我感觉到普通话不能太多。

三大城市群是中国参加世界平台竞争的、中国国家竞争力最主要的表现，当然我们三大城市群要搞好，也有这个条件。其他的地方产业城市集聚区也搞城市群，最后产业链条没有发展和完善起来，创新平台也没有聚合起来。几个城市好几百公里发展一个城市群，要开会的话（或大费周章）。

（二）中国的城镇化

下面说鉴于我国的特殊国情，中国的城镇化率要设立天花板，不能往80%、90%这样地干。

中国城镇化率讲到另外一个、在省里面的例子。2012年我们国家经济困难，有人说我们国家的城市化要投资30万亿到40万亿 ，开发农村。大量的机器设备，挖土方，都开始到农村建设。我说要把我们中国的农村建设成为一个大的工地，怎么搞？2012年能这样干吗？那时候问题很大。我写了文章，城乡之间的关系，没有城市化这是大问题，是社会问题。农村里面空心化了，城乡之间是社会问题。这样的呼吁学术界还有人同意，这些年他不说了，他没有忏悔自己。2012年以后，中央改革开放第一次城镇化工作会议召开。2013年12月12日，在这之前我们两院向总理汇报了，克强总理说，城镇化关系到中国现代化的成败，不同的时间点重复了三次。三个月以后，中央城市化会议召开。总书记2万字的报告非常重要，挽救了中国的城镇化，从此走上了人的城镇化。同时提出来乡村振兴，两个大的点，国家直接在上层密切结合。学者们要做宣传，走好这条路。

另外就是区情。城镇化建设规划，不可再大面积过度化，提倡低密度。北方干旱、半干旱地区，包括西北这些地区，不要搞城市露天的水井。城市不提倡建设在森林中、不提倡在森林中布置城市。城市规划界的信仰我非常崇敬，但是专业信仰和国家决策之间没有直通车。学者们，对你们的建议是要有敬畏感，要做负责任的研究，不要凭自己的专业信仰提建议，要符合我们的国情。要考虑这些送上去以后手抖不抖，这些变成政策怎么样？要考虑到这些才敢说话。

注：本文自会议速记稿件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