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是学生最应该感谢的人。

写报告、写论文、发微信等，就是一串符号的递送，发件人与收件人之间靠着这串符号，就能理解对方想表达的意思。每一个文字构成了这串符号，也对应着每个文字的发音，发音依靠呼吸系统、发声系统和构音系统，声学语音学^[1]揭示了生理学、物理学和语言学的关联性原理。一旦缺少伴随一生的语言与文字，不仅无法在学科方面有所收获，更会导致孤俦寡匹的社恐。因此，无论日后如何才华横溢或功成名就，最初学会的第一个字、理解的第一个词，其重要性不亚于水滴石穿的第一滴水。

数学听上去似乎就是研究数字的学科。数字也是一种符号，也可以像文字那样，在发件人与收件人之间传递这种符号代表的信息。虽然与文字相比，数学中的符号数量并不多，但学习数学真会产生望而却步的难度。毕达哥拉斯学派^[2]宣称的“万物皆数”，认为任何事物都是由数量关系决定，显然表明了数论具有哲学意义上的普遍性。幼儿最初接触数字的概念，也许就是2瓣桔子比1瓣桔子要多，加减法的算术能力也许在入学前就能形成，而数学本质上隐含的结构与变化，是数学逻辑之所以坚固的根本因素。幼儿从爸爸妈妈对因果关系的解释中，可以感受到推理模式的存在价值。摔了一跤，爸爸可能责怪路面不平，妈妈可能埋怨幼儿走路不看脚下，由此幼儿明白了凡是结果皆有原因。

1 数学表现了等号（=）的力量

数学以连贯的运算过程和准确的结论，将要素之间的关系进行清晰和缜密的推理。一系列的等号（=）将每一步骤的唯一性推向了无可争辩的结论，幼儿从1+1=2中，建立了等号（=）左边与右边要素的关联性、等同性和唯一性的概念，从而相信世界存在规律、万物必有联系、宇宙浩瀚无穷、以及等号（=）揭示因果关系。数学方法以不惧质疑的证明手段保障结论的可靠，在万千现象中归纳出抽象的要素，通过组织要素以展示令人信服的推理，以此形成的结论和公式便能胜任演绎和推论。坐拥严谨与可靠的信誉，以数学思维为基础的逻辑判断，对于真假和对错的结论泾渭分明。无数久经验证的结论与公式，使数学享有定理出众的地位，也使数学与逻辑推理成为了等号（=）关系。即使不是数学家，揭示要素之间最本质的联系，仍需运用简洁的数学表达方法，因此，E=mc²才能是伟大的发现。

数学家以头脑为实验室，省去了大量实验室设备和耗材的花费。脑中的数字和符号经过演算的推理，便可将等号（=）的左右边要素变换为新的结论或公式。在功利主义的视角下，很多数学家可能一生毫无所获，但某位数学家可能仅靠一杯咖啡的耗材，就形成了点燃灵感的火花。数学家的发现会成为其它学科发明的火花。鉴于数学成果及其理性方式的可靠性，其它学科的理论体系和实验室规程均难以脱离数学意义的理性轨道而出现成果。数学以等号（=）向人们讲清了原因，如果不信，就意味着承受试错的代价。

2 语文述说着凡事皆有例外

数学中的结论与公式，反映了作为高等动物的人类所具有的抽象思维能力。既精炼又准确的描述和归纳，解释了尽可能多的已知疑惑，也可以运用于未知世界的推断和预测问题。理工科中可以重复的实验，就是将未知变成已知的原理和逻辑验证，从而强化了人们对物质世界中存在真理的信念。然而，数学也容纳了一些无法立刻给出结论的内容，概率论对真假和对错的判别融入了随机现象的客观现实存在，赌博行为催生出概率研究，表明了偶然性和不确定性本来就是数学描述的结论，更说明无法确定的世界常态也是真理的存在方式。

人文与社会学科也运用数学方法进行推理，但却发现数学式思维既不能把大量偶然性的事情说清楚，也难以形成一个公式来推断以后的偶然性事件。文科用大量的文字进行推理，表明言之成理的可行性、长篇累牍的必要性、以及总有例外的必然性。文科以语文方式概括和描述现象、以语文方式论证各要素关系、以语文方式给出结论，其过程并不有悖于逻辑。相反，语文却可以论证，数学赖以存在的逻辑为什么正确，还找不出用其它什么办法予以证实。逻辑是否正确必须以逻辑本身去证明，这一哲学意义上的悖论问题，正是语文熟识的常规问题。

正方与反方能够同时生长在语文的土壤上，各说各的理，各自认为、或各自具有足够依据证实，各自的推理过程符合逻辑。文科面临着在没有标准答案的情况下寻找答案的漫长过程，每人每时每刻说的话都可以作为事实存在的依据。相同观点的人形成学派，不同观点的学派引发论战。每人在每天的24小时中，依据其逻辑、运用语文方式、陈述其观点和理由之时，便使每个人形成了自己独有的学派。

3 语文在推理生态环境中的作用

以语文方式可以进行推理。法庭上宣判前的各方陈诉，均表明了导致胜诉或败诉的过程中语文所起到的推理作用，优秀的律师与优秀的数学家在推理逻辑上不存在孰优孰劣之分，但两者在涉及对象的敏感度上具有天壤之别。语文环境中的逻辑因果关系仍然确信存在真理，甚至也接受数学思维中真理只有一个的信念，只不过是语文推理习惯于，真理是只有一个，但在我方不在你方的断定。数学思维排除的非理性要素，均存在于语文的宽广胸怀之中，语文具有改变行为的强悍威力，可以劝服不理性的行为回归理性之轨，也可以激怒理性的心态滑向非理性行为的深渊。

语文包纳了感觉的要素和感觉程度的细微差别。如传感器一般的人体感官，引发的感觉喜好以及程度，会成为其推理的前提和标准。我喜欢或我不喜欢，不需要逻辑证明和公式推导，但以语文方式进行表达，就可以成为依据和结论。语文词汇中的形容词阵列体现了感觉判别的主观性和抽象性，我喜欢不代表你也喜欢；我眼中的光荣可能是你认为的虚荣；我口中的美味却使你难以下咽；我愿生活轰轰烈烈而你只要平平淡淡。针对真假与对错的鉴别，语文能够完全不按数学思维的常理出牌，通情达理与胡搅蛮缠，都是在语文的支持下达成结果。因此，语文赋予了个体拥有推理的权力和理由，使其在通情达理与胡搅蛮缠之间自由奔走；语文也有足够的威力，改变或推翻个体的推理理由而担当教育影响功能的利器。

4 规划学科中的逻辑与语境

规划学科既有理工科的思维属性，又无法脱离人文社科的语境。城市规划涉及了土地、河流、植被、道路交通等物质性因素，只要别把人扯进来，问题就可以简化很多。滑坡甚至是火山爆发，也只是45亿岁的地球一次呼吸而已。如果不考虑人的因素，河流和植被依靠自然流淌和自然繁衍，最符合自然界的客观规律。道路交通是因为人的因素而产生，如果只考虑车辆运行的速度和效率，就不会带来什么吃饭、上厕所、舒适性、体验感等诸如此类的人为麻烦。规划学科面对的物质世界所展示的物理属性，形成了大量需要掌握和了解的专业课程，这些课程均揭示了存在着能够长期稳定的规律和适应性广泛的公式。可以重复实验证实规律的理工科课程，促使学生形成和强化等号（=）的数学思维和逻辑推理意识。

规划学科没有在数学界或物理界进行创新的意图，而仅仅依靠理工科课程并不能解决规划中的问题。不科学、不落地、经常过时，是针对规划学科出现的质疑和抱怨声。人的因素所引起的语文属性，使典型科学意义的数学等号（=）找不到安身之地；能够在A地实施落地的规划成果，不一定能在B地复制粘贴；规划依据的规范或政策本来就存在有效期，一旦规范或政策更新，规划出现过时就在劫难逃。长期执行的控制人口政策只要发生变化，规划对待人口规模的态度就会前后不一。而这一切都是语文属性的特点。

规划学科自身的学科建设历史，经历了数学逻辑与语文语境相互交织、缠绕和冲突的修行过程。雅典宪章倡导的功能主义没得瑟几年，就被更有语文属性的马丘比丘宪章所迭代；许多规划理论的学者力求在综合、理性与内核、多元之中，寻找或建构学科的基础逻辑框架；规划学科涉及的人文社科课程知识已如语文那样的广袤浩瀚，同时，数字化技术与人脑芯片的惊雷，重新点燃了理性主义主宰一切的激情。尽管理性主义在所有学科中均有效，但在语文的语境下，包括技术进步在内的任何理性行为也同时孪生了非理性的风险。核能可用于发电也可以用于战争，如果大数据能够揭示发生战争的概率和变量，理性主义者得以控制变量以防止战争，而狂热分子也更有机会以引起战争。

5 兼有逻辑和语境的讲道理

数学体现了世界存在着道理，为人处世需要讲道理；语文表达了道理的理由和判别标准不一定唯一，价值观就可以是道理；每个人不一定都具有数学思维的习惯，但均拥有语文的权力；数学揭示的客观道理能够说服主观接受，而语文表述的主观道理并不一定能让另一个主观接受。

规划师讲道理既需要数学的逻辑思维能力，也需要语文的语境对接意识。乙方为甲方提供服务，不是甲方希望乙方为其讲述道理，而是乙方需要懂得说服甲方乐意付费的道理；为决策者提供咨询服务，也不是向权力讲述真理，而是帮助决策者拥有真理；为社区和公众服务，更无需将规划成果推导过程是如何严谨挂在嘴边，而应证明规划成果带来的变化使大家公平地受益；与同行的竞争与合作，确实存在逻辑推理等技术能力在投标中的比拼，但也应与同行一起维护市场的良性和共赢的份额。人际关系中的讲道理，会部分地运用数学式的逻辑推理因素，但语文的语境因素则全程无休。

自然界与人际关系覆盖了规划学科的课程体系，让数字说话，体现了客观世界的自然之道，以逻辑理性的思维理解和顺应自然之道，才能够发现、理解和尊重真理，避免逆势而动的愚蠢之举。同时，人际关系所关联的语文属性，对所有课程均具备了无孔不入的穿透力，语文对应着人的动态和多态，让数字说话的语文解释可以是说不一样的话。数字和符号也会运用语境的概念，以不同的解释让数字说话。因此，1+1=2与1+1=10^[3]，既有逻辑的坚持，也有语境的意识。

6 核心课程培育复合型推理能力

与其它学科的专业教育目标一样，规划学科的人员素质培养包括知识和能力。虽然规划课程种类众多，但这些课程的基础要素和逻辑均可看作是语文和数学的延伸。在语文的基础上，以特定的人际关系为对象，就形成了人文社科课程；在数学的基础上，聚焦于某种物质性质、类型、活动为重点，就产生了理工科课程。活到老学到老也学不完。应对了考试之后，可以将知识性的内容还给AI，素质和能力的质量远比知识量更为重要和有效。因此，在无限量的知识海洋中，形成具有是非和对错的判断能力，仍然需要以语文的胸襟和数学的思维，持续不断地练就复合型推理能力。

把语文和数学合起来进行推理和判断，便能更全面和深刻地理解物质世界中人际活动的动机、现象和结果。将语境作为参数的推理过程，符合以人为本的因果逻辑特点。在规划学科的推理过程中，定量分析与非定量表达，并不存在有无逻辑的问题；潜心钻研理论和方法以促进学科的发展，与仅以学科作为养家糊口的就业方式，两者也没有理由是否正当的疑义；每个规划师都有自己对“规划是什么”的看法，但全体规划师却无法给“规划是什么”确定一个公式性的数字、符号或文字定义。

世界上有5651种语言^[4]，它们无时无刻都被用来讲道理和讲歪理。学好数学有利于使对话双方讲道理，学好语文更有利于使对话双方必须讲道理。

参考文献(References)

[1] 声学语音学_百度百科 (baidu.com). [EB/OL]. [2024-08-12].

https://baike.baidu.com/item/%E5%A3%B0%E5%AD%A6%E8%AF%AD%E9%9F%B3%E5%AD%A6/8546556?fr=ge_ala

Speech Acoustics Baidu Baike (baidu. com) [自行翻译][EB/OL]. [2024-08-12].

https://baike.baidu.com/item/%E5%A3%B0%E5%AD%A6%E8%AF%AD%E9%9F%B3%E5%AD%A6/8546556?fr=ge_ala

[2] 毕达哥拉斯学派_百度百科 (baidu.com). [EB/OL]. [2024-08-12].

https://baike.baidu.com/item/%E6%AF%95%E8%BE%BE%E5%93%A5%E6%8B%89%E6%96%AF%E5%AD%A6%E6%B4%BE/1544113?fr=ge_ala

Pythagorean School Baidu Baike (baidu. com) [自行翻译][EB/OL]. [2024-08-12].

https://baike.baidu.com/item/%E6%AF%95%E8%BE%BE%E5%93%A5%E6%8B%89%E6%96%AF%E5%AD%A6%E6%B4%BE/1544113?fr=ge_ala

[3] 1+1等于10吗？_百度知道 (baidu.com). [EB/OL]. [2024-08-12].

https://zhidao.baidu.com/question/336839779228965405.html

Is 1+1 Equal to 10 ?_ Baidu Zhidao (baidu. com) [自行翻译][EB/OL]. [2024-08-12].

https://zhidao.baidu.com/question/336839779228965405.html

[4] 语言（人类交际工具）_百度百科 (baidu.com). [EB/OL]. [2024-08-12].

https://baike.baidu.com/item/%E8%AF%AD%E8%A8%80/72744?fr=ge_ala

Language (Human Communication Tool) _ Baidu Baike (baidu. com) [自行翻译][EB/OL]. [2024-08-12].

https://baike.baidu.com/item/%E8%AF%AD%E8%A8%80/72744?fr=ge_a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