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规划缺失、农村用地指标难以保障等土地瓶颈,却制约了乡村振兴的步伐。上海通过统筹规划土地政策、推动“土地整治+”等,探索一条超大城市郊区乡村振兴的新路径。
近年来,上海的城市形态日趋成熟,城市边界逐渐确定,人们对城市反哺农村、提升郊野地区发展水平的呼声愈来愈高,乡村振兴已成为新形势下越来越迫切的新课题。针对乡村地区长期发展滞后的问题,上海市规划和国土资源管理局做出了诸多有益的探索,比如郊野公园、“土地整治+”等等。但村庄规划滞后、存量土地盘活困难等问题制约了乡村发展,亟待从规划土地政策入手,为乡村振兴保驾护航。
以“土地整治+”激活乡村内生动力
为补足乡村地区发展短板,加大对经济薄弱镇村的扶持力度,近年来,上海探索了“土地整治+”的乡村振兴模式,通过市级土地整治项目、郊野公园等重点项目,切实改善乡村地区基础服务设施和生产、生活环境,适时导入和孵化体验式农场、民宿等农村新业态,促进试点区域生产、生活、生态融合,激活乡村发展内生动力,已初步取得一定成效。
据了解,上海的“土地整治+”是在原有以土地整治从业单位为主体的专业服务队伍基础上,整合社会资源,引入跨专业的科研团队、艺术家、社会调查团队、互联网金融机构等社会化创新力量参与土地整治、不断扩大土地整治的“朋友圈”。
2013年,上海立项了第一批市级土地整治项目,围绕“田、水、路、林、村”开展综合整治,至今已实施11个市级整治项目,完工8个,整治规模7800多公顷,总投资额逾28亿元。量化的数字固然可观,但在数字背后,11个项目区“土地整治+”的综合效益更加显著。
在嘉定区,外冈项目设计了“观禾计划”系列活动,吸引公众参与体验农耕文化,促进农业产业延伸,并为高校、科研院所对接乡村中小学开展科普教育活动搭建通道;在松江区,新浜项目拆旧过程产生大量的废弃桌椅家具、竹制容器、农用工具,为留下美好乡村的印记,当地以田野为背景,用旧门板、水缸作画布,搭建一个开放平台,把当代艺术从画廊转移到乡村田野,探索出文化艺术产业、特色旅游和历史保护等多种功能于一体的新型乡村发展模式。
在此基础上,上海还以郊野公园为苗圃,孕育出一、二、三产融合新业态。廊下郊野公园是上海第一个郊野公园,也是目前城乡互动最频繁,产业发展最活跃的郊野公园。廊下郊野公园开园以来,山塘老街、山塘民俗苑、枫叶岛等景点成为旅游观光的热门,为当地村民带来看得见、摸得着的经济利益。
据廊下镇党委书记沈文介绍,廊下镇的目标是要打造成一个田园小镇,希望以点带面,促进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比如说我们草莓基地,原来的观念是生产草莓,把草莓卖到城市里。现在借鉴了城市的先进理念后,转型变成了三产融合,让市民们来采摘草莓、做草莓蛋糕和开展农间的绘画沙龙。让原本100亩土地的价值变成300亩,升值很多。” 沈文说道。
村庄规划滞后制约乡村发展
但随着城市发展的日新月异,上海郊区的乡村振兴之路却并未如预想的这般顺利。
在松江区泖港镇黄桥村,这里紧贴黄浦江南岸,担负着基本农田保护、二级水源地保护、生态涵养林保护三重责任,面临着新农村突破转型的发展需求。谈及家乡发展,黄桥村村民表达了同一个心愿:盼望村庄规划能够早日推进实施。
为何素来专业的规划方案会让村民们如此执念?原来,2016年,上海市规划和国土资源管理局在全市选取了10个村庄进行规划编制,《松江区泖港镇黄桥村村庄规划》在最终的专家评审中以第一名的成绩入选“上海市村庄规划示范”。这份规划涵盖了黄桥村的村庄产业发展、村民安置引导、村庄风貌提升以及基础设施优化,面面俱到,被村民寄予了厚望。
黄桥村上一次大改造还是在2007年。村支部书记张永强介绍,当年黄桥村被列入新农村建设名单,大兴基础设施建设,宅前屋后引水通衢、铺种绿植、美化墙面。“现在全村有500多户居民,其中70%的人家愿意留在本村本地养老,大家希望生活环境能得到改善,住了四五十年的老房子也该保养了。”但如今,张永强却有些犯难,因为村庄规划的实施受资金支撑、土地平移、村庄归并等因素影响,依靠镇村力量难以平衡,需要上级部门研究制定政策引导。
记者调查了解到,在上海,黄桥村的困境并不是个案,村庄规划难以实施的现象背后,其实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一方面,村庄规划缺失,无法有效指导土地开发利用。据了解,上海城市规划起步很早,但村庄规划滞后,城市规划在分解落地时最多只到镇(乡)级,未能进一步细化。上海一共有1600多个行政村,像黄桥村这样有高质量村庄规划的,实属凤毛麟角。全市约3.6万个自然村中,10户以下的超过40%,预计到2035年自然村需减量70%。乡村地区既缺少高质量的村庄规划,自然村零星分散又割裂了现有的土地利用规划,使其无法指导乡村地区土地开发利用,加之缺少法定规划作为依据,农村土地开发利用面临诸多隐患。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有不少村民违法占用土地、违法建设以发展镇村经济,在2015~2017年开展的“五违四必”综合整治中,很多镇村企业因能级不高、效益不佳,作为“三高一低”被拆平或主动迁出上海。
另一方面,农村用地指标难以保障,存量土地盘活困难。上海自2015年开始启动低效建设用地减量化,《上海城市总体规划(2017~2035年)》确定了建设用地总规模3200平方公里的“天花板”,新增建设用地指标格外稀缺。今后各区民生工程、基础设施以及各类建设项目的用地指标,均需依靠减量化腾挪空间,而减量化成本高昂,再加上城乡地价差距较大,导致农村用地比较效益递减,用地指标难以保障。如乡村道路、郊野公园厕所和停车场等,群众有需求、基层呼声很高,却没有相应的用地指标,导致项目始终停留在方案阶段。近年来,部分镇村探索利用闲置农房和宅基地发展民宿、打造众创空间,也面临一些政策瓶颈,比如办理消防等相关证照和工商登记的问题。
统筹规划土地政策振兴乡村
规划是统筹推进乡村振兴的“纲”。面对基层的疑虑,上海市规划和国土资源管理局局长徐毅松表示,今年上海全面主抓乡村振兴规划,通过典型村的试点,探讨农民动迁安置房政策、老百姓集中居住形式等焦点问题。“在上海逐步落实城市总体规划的大背景下,统筹区、镇、村规划显得至关重要。做规划绝不是把账算一算、把图纸画一画;实际上,本着改善居民生活、节约集约用地的初衷和目的,规划还应做得更细,把问题想透,大家达成一致,在规划编制完成后积极推进实施。”徐毅松说道。
自今年3月开始,上海正有计划、有步骤地提炼乡村建筑、乡村文化的要素和符号,形成“1+9”大调研。“1”是归纳和概括上海与苏浙皖有别的特色;“9”是根植于上海9个涉农区,聚焦历史与文脉积淀。上海市规土局村镇处相关负责人介绍:“我们将在9区乡村建筑元素的基础上进一步提炼,总结出一套上海乡村建筑的特色,将‘1+9’调研成果作为上海乡村振兴规划的依据之一。”
基于大调研成果,上海市规土局近期将优化完善《上海市乡村风貌规划设计导则》,重点强化江南田园环境肌理、江南水乡村庄布局、“粉墙黛瓦”江南民居的典型特征传承等。此外,上海市规土局结合土地整治项目和美丽乡村建设,拟开展“精品村”村庄设计试点,建立乡村规划师制度。乡村规划师团队不局限于规划专业,建筑、艺术、文化领域均有涉及,形成乡村规划师储备库。预计上半年启动第一批5~6个试点,下半年启动8~10个试点。
除了近期开展的大调研和村庄设计试点等工作,上海市规土局还从政策设计入手,旨在为乡村振兴保驾护航。
一方面,加强对村庄发展的分类引导,锁定风貌“保护村”,在现有基础上固化用地格局,进一步提升品质,优化功能;合理确定“保留村”规模,适应村庄发展需求;“撤并村”复垦为农用地或生态用地,实施集中居住,研究多元安置模式。上海市规土局副局长王训国表示:“要落实好‘保护村’‘保留村’‘撤并村’空间布局,指标上要算好统账,特别是要预留好农民居住点。”
另一方面,大力推进新市镇总体规划编制,预计今年底完成约50个新市镇总体规划,2020年前完成84个,实现全覆盖。下一步将简化规划层级,建立“郊野单元规划+村庄建设规划”的“1+1”行动规划机制,启用规划调整快速通道,加强规划工作区域统筹,以促进村庄规划实施落地,优先保障农村用地需求。
此外,上海还以松江区为试点,对宅基地基本情况进行全面梳理,计划选取试点镇探索宅基地有偿使用、退出、历史遗留问题处置等内容,研究出台规划和土地管理支持政策,推进土地复合利用,完善宅基地管理制度。
据悉,上海市规土局正研究制定“新江南田园”乡村振兴计划,试图通过整合相关规划土地支持政策,建设立足上海乡村实际、富有乡村风貌特色、承载江南文化内核的新江南田园乡村,进一步探索“田沃宜耕,水清可濯,径通可至,林幽可隐,景美可赏,人居可适,民富可留,业优可达,乡风可咏”的新江南田园乡村建设路径。
未来,乡村不仅是重要的居住空间,还是打响“上海制造”品牌、吸引创新创业群体的重要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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