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2015年1月10日由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同济大学、金经昌城市规划教育基金联合举办的“乡村规划实践案例展”开幕式和“乡村发展与乡村规划学术研讨会”在同济大学举行，共同交流乡村规划在面对乡村问题研究、乡村建设策略和乡村社会治理方面经验。同济大学李京生教授在主题论坛上作了题为《乡村空间的解读》的报告。他从乡村是什么、乡村规划是什么、为什么要做乡村规划、谁来做、为谁做、怎么做来解读乡村空间。
大家好，我想借这个机会把我们研究的一些进展给大家汇报一下。我们同济乡村规划这门课，独立出来设置是在3年前。但事实上，通过渗透在城市社会学课程、研究生讲座里面，20年来我们一直在探讨这个课题。
我今天试图讲一些我所发现的问题，尽可能通过城市规划、空间演变的角度谈谈个人的想法。从学术上讲，旧村新村跟旧城新城是一个概念，在一个村上往往有这两种不同的形态。旧村指工业化之前的村庄，村民如果没有在城里落户的可能性，旧村的村庄空间会不断蔓延。最早是按照姓氏家族蔓延，大概是25年可以盖一栋房子，新生代要结婚形成一种过渡。现在有一些根据城市规划标准、宅基地用地和建筑面积标准来规划、建设的新村，在很多村庄实现了，有的地方尽管很美但是是空心化的。有的村庄大搞旅游，有的村庄利用自然遗产和文化遗产，比如大量的梯田，宣称是祖祖辈辈形成的，事实上都是在解放之后建设的。
我想借用4个W给大家分析一下。我们做规划的人更关注的是怎么做（HOW），但我觉得需要从头梳理一下。我们首先要知道乡村是什么（WHAT）？为什么要保留它？有什么功能？乡村规划是什么？第二是为什么要做乡村规划（WHY）？很多人觉得很困惑，认为是不是不需要做？第三还有谁来做（WHO）？给谁做？现在很多乡村规划说的不客气就是给领导做，搞一个样本出来。最后是怎么做（HOW）？这4个W是一个完整的体系，明确的共识非常重要。
一、乡村是什么
简单说一下乡村的定义。乡村主要是相对城市来说，人口比较分散的地方，也是农业为主要生活来源的地方，这个特征随着城镇化的进程会改变。另外，乡村的主要功能是为人类生存提供基础的服务，没有农业的话人类生存就会受到困扰。乡村的特点是主要依靠自然规律组织生产活动，如日照、风等等因素，同时由血缘、地缘和业缘结成社区。关于乡村的类型，很难按照新建、改建和拆建来划分，还是应该以农村、山村，渔村、牧区等产业来分，可以清楚体现空间类型。从城乡划分的依据来看，我们国家系统的行政辖区、土地制度和户籍制度，也给了乡村具体的定义。建设密度方面，我们通常用区域面积是否超过一平方公里来判断是否是城市，还有很多国家将区域人口密度在每平方公里在一万人以上的地区叫做城市。在我们国家，很多人生活在农村而是城市户口，有的农民工生活在城市，要根据具体情况去识别城乡边界。
二、乡村空间构成的特点
关于乡村空间构成的特点，第一是自然性，最原始的乡村往往充分利用自然的生态系统服务，形成适宜人居的环境，比如利用坡度朝向、采用自然做法，形成小气候；第二是明确的领域性，乡村由强烈的血缘和地缘关系构成，虽然内部有动态变化，但是基本上是稳定的，有明确的界限；第三是复合性，生产生活空间是叠加和重构的，很难清楚区分开来。
长三角区域以前都是冲积平原，由海潮冲击形成。当地村民最早在地里面围出一个土圩（wei）子进行开垦，这样形成的空间形态被称为“圩”，由堤、宅、田、塘四要素构成。第一要注意堤坝，这个堤坝就是在海平面上挖一条沟作为运河，挖了一条沟等于修了一条路，土堆起来成为堤坝，村庄就很难淹没到。第二要注意塘，当暴雨降临的时候，很多水必须存起来用于灌溉，退水的时候闸门打开，流到道路附近的河里面去。从剖面看，圩有一个坡度，生产的实物、生活废弃的食品和资料可以还田，最后到鱼池，而鱼池和农田则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形成一个物质资料的循环。河道两边种树抗风，尤其是抵抗较严重的西北风，南边种一些落叶树。这样的空间要素布局在小区域里面形成一个自我循环的小环境，整个看起来像设计比较精密的设备，体现了高效利用能源、节省资源、省时省力的设计原理，这个格局一直沿用到现在。另外，独立的社区之间会产生联动，当一个圩区的水很多，就需把多余的水排到社区共通的湖里面去，社区之间就产生联动。
图1：圩的空间构成
由圩所提炼的基本尺度的空间单位大概是东西长一公里左右，以中心500米为半径的这样一个地区。利用自然的排水坡度将水排到中间，每个自然村落大概30到40户。
图2：圩的基本尺度空间单位
和南方散布的村庄不同，北方的村庄就相对比较集中，因为北方不是水田是汉作，地块能够有雨水灌溉的时间比较短，作物生长仅1季到2季，又面临游牧民族不断的侵扰，需要集中起来保护自己和参与竞争。
以贵州为例，贵州很多群落根据历史研究是保留上古文化最多的地方，当时皇帝和蚩尤大战的时候，蚩尤跑到贵州去，很多民俗保留到现在。这些聚落的选址充满智慧，安全、土地肥美、小气候较好。山区因为气候原因往往缺水，传统村庄里的水塘承担了调蓄洪的重要作用，我们现在的乡村消防体系应该结合这些东西来做。这些村庄建在每个小山头上，下面是容易被雨水冲刷的区域。一个家族可能就占领这么一个系统，有一块耕作的田，家族的领域非常清楚。
三、乡村空间的演变
接下来是关于乡村空间的演变。以人民公社和上海虹桥地区的演变过程为例。我们发现人民公社现在已经变成了现代集团农业、规模农业和都市农业，形成了新的空间格局。上海虹桥地区现在已经变成开发区，所有的工业都已经和水脱节了，逐渐城市化了。乡村原始的、利用自然的空间肌理是有相互联系的，当用类似的方法分析到城市的时候，是非常有意义的。我特别喜欢把这城市和乡村两者联系起来看有什么意义，特别强调乡村的价值。
在工业化之后，乡村的价值已经被人看得越来越低，但乡村其实拥有重要的价值。第一，乡村对地球环境有好处。乡村虽然不是一个完全的自然环境，而是伴随人工雕琢的过程，但乡村带有强烈的自然属性，因此，其对地球环境的改善，对可持续发展、整体生活质量的提高有好处；第二，乡村对国家安全有好处，包括生态安全、粮食安全和食品安全；第三，乡村是我们的精神家园，承载我们永久的文化，我们在经过战争、倒退和各种新事件之后，不论怎么样我们的农业是丢不掉的，你可以没有电视机但是不能不吃饭；最后，乡村还有很重要的科学价值，通过研究乡村怎么演变到城市，发现城市的很多问题再返回来联系乡村，是城市研究的源泉之一。我在做生态研究的时候，用了乡村的概念，虽然尺度不同，但是基本的原理比如从资源利用的角度、从社会文化的角度仍然是有效的，单纯在城市调研里面你是发现不了这样的问题，很多想法互相需要启发。
四、乡村规划的意义
最后，我认为要回到乡村规划的原点，乡村应该有类型之分。第一种类型是要发展经济的乡村，大量的乡村规划都是产业发展为主的，还有政府环境整治和遗产保护两种类型，但如果没有社会经济尤其是没有农业的支持，搞不了另外两种类型。所以，我们可能需要三种类型同时做。此外，规划应该社会、资产、空间三位一体，因为这三者是交织在一起的。一个农民可以是农民，也可以是工人、商人、军人等，农民的身份是多重的。社会规划方面，人的现代化、公共环境建设、社区发展、扩大城乡交往很重要，我们的精神家园非常重要。农民不愿意呆在农村，国家投资给他弄得很好、设施配得很好，可能也无济于事；资产规划方面，资源管理是很重要的，不能把已有的东西用低价出让出去，还要和产业发展、资产的保护和经营、建设资金与政府补贴联系在一起，很多农民是有创意的，搞设施农业的时候有的人知道政府的政策可以先搞，之后就有政府的补贴，农村、农业没有补贴是不行的，补贴要有理，这些都是规划要考虑的；空间规划方面，生产生活空间的统筹、居住环境的改善和景观生态系统的维护这三个东西怎么整合在一起，的确是我们需要研究的课题，研究必须对现有的空间现状进行深刻的解读。我就讲这么多，谢谢各位。
（根据速记整理，未经专家审阅）
